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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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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京郊, 遭遇水災的村落屬於樊陽縣管轄範圍。

因江存度的重視,戶部行動迅速,第一批賑災物資, 很快便下發到了縣裏。

樊陽縣令不敢怠慢, 收到賑災的糧食後,第一時間便組織人手,給百姓發糧。

這邊,樊陽縣令剛剛安排好放糧的事, 便收到消息說,明空公主來了。

得知公主來了, 樊陽縣令立刻撇下賑災的事,親自出縣迎接。

而江泠姝並不想大張旗鼓, 可是一隊禁軍太惹眼,根本就瞞不住。

這一路行來, 雖然還沒有到達目的地, 江泠姝卻已經看到了洪水帶來的災害。

京郊目之所及的農田幾乎都被洪水淹沒了,田地裏的莊稼都已經吐了穗, 眼看就能收獲, 可如今卻全部爛在了地裏。

之前,江泠姝聽說有洪水,可是洪水具體是什麽樣, 她總有些模糊,如今出了宮,親眼所見,她才知道天災是多麽沈重的兩個字。

親眼目睹過後, 江泠姝越發堅定了要做些什麽的決心。

“公主,前面就要到樊陽縣了。”雲藜望著外面說道。

江泠姝也輕輕掀開馬車簾子一角, 向外望去,遠遠地她看到了一隊人。

“那些是什麽人?”江泠姝出聲詢問道。

“似乎是樊陽縣的人。”雲藜回道,“應當是前來接駕的。”

說完,雲藜望了望外面的天,今日的天色很奇怪,遠處透著晴光,可她們頭頂卻有一片薄薄的陰雲,淅淅瀝瀝下著小雨。

眼看樊陽縣越來越近,雲藜放下車簾詢問道:“公主要下車見一見嗎?”

江泠姝想了想,樊陽縣令怎麽說也是一方父母官,而且還擔負著賑災的差事,於情於理,她都應該下車見一見。

如此想著,江泠姝拿起一旁的帷帽戴在了頭上。

雲藜則是拿起了傘,等馬車停下後,她先一步下車,替江泠姝撐傘。

馬車外,樊陽縣令早已等候多時,眼見馬車停下,他立刻帶頭行禮道:“下官宋倡明,恭迎公主殿下,殿下萬福金安。”

江泠姝從馬車上下來,首先看到的便是行禮問安的樊陽縣令和幾名隨行的衙役。

“都免禮平身吧。”江泠姝開口,聲音和緩。

公主突然來訪,樊陽縣令心中沒底,此時見公主態度溫和,樊陽縣令心中的緊張退去了一些。

“縣裏賑災事務繁忙,下官有失遠迎,還請公主見諒。”樊陽縣令表面請罪,實際是想表明自己對公主的到訪很重視,百忙之中也要抽空過來接駕。

此時的江泠姝還不熟悉官場的彎彎繞繞,聽樊陽縣令提到賑災之事,她便把註意力全部放在了賑災上。

江泠姝向樊陽縣令打聽縣裏災民的情況,樊陽縣令察覺公主的心思,他眼睛一轉,說道:“下官出來之前,已經安排了衙役給災民放糧,公主心系百姓,不若親自前往視察一番。”

這也是江泠姝過來的目的,聽樊陽縣令如此說,她點頭應下。

雲藜看向樊陽縣令,跟著說了一句:“如此便勞煩宋縣令帶路了。”

“此乃下官應盡之責。”樊陽縣令表現得十分恭敬,“明空公主蒞臨,是下官和樊陽縣的榮幸。”

雲藜扶著江泠姝重新上了馬車,樊陽縣令領路,禁軍開路,一行人繼續向樊陽縣城內行去。

還沒走出多遠,樊陽縣令便給身旁一名心腹衙役使了一個眼色,衙役心領神會,先行一步回了縣城。

一行人暢通無阻進了縣城,在樊陽縣令的帶領下,來到了縣衙存儲賑災糧食的倉庫。

此時倉庫外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,隊伍的最前方,衙役正有條不紊地給百姓發放糧食。

馬車停下,江泠姝從馬車上下來,她的腳才落到地面上,就聽有人高呼了一聲:“明空公主駕到!”

聽到這聲高呼,百姓們像是提前排練好的,齊齊跪地行禮:“草民拜見公主殿下,公主殿下千歲!”

江泠姝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,她稍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後,連忙讓行禮的眾人免禮平身。

“草民多謝公主殿下。”百姓們又齊聲喊了一句,然後才陸陸續續地起身,重新排起長隊,等著領糧。

江泠姝望著眼前長長的隊伍,她的眉頭不禁蹙了起來。

此時天上正下著小雨,雨水淅淅瀝瀝並不大,可眼前的隊伍很長,等到全部領完糧食,估計要幾個時辰,這麽長時間下來,排隊等候的人估計早就淋透了。

大雨過後,天氣本就有些寒涼,而此地還處在背陰處,時不時就有一兩陣冷風刮來。

江泠姝看到隊伍中,有許多人都抱著雙臂,還有一些人,用手掩著嘴,不停咳嗽,明顯是受了涼……

“公主請放心,戶部撥來的糧食充足,下官作為樊陽縣父母官,定會保證每一位受災的百姓都領到糧食,不讓縣中百姓忍饑挨餓。”樊陽縣令對著江泠姝說道。

江泠姝戴著帷帽,樊陽縣令看不清公主的神情,他見公主盯著百姓隊伍,只當公主擔心糧食之事,所以才說出上面的話。

江泠姝轉向樊陽縣令,突然開口問道:“縣裏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嗎?”

“啊?”樊陽縣令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後,連忙道,“公主如若不嫌棄,可以到下官家中歇腳。”

此時的樊陽縣令,還以為是公主想要尋地方休息。

雲藜忍不住站出來,對著樊陽縣令道:“公主的意思是,能不能尋一處地方,讓百姓避雨。”

樊陽縣令心中一突,意識到是自己理解錯了,他先表態認錯:“是下官思慮不周……”

說完,樊陽縣令看向眼前望不到邊的長隊,似是有些為難:“縣裏恐怕沒有能容納這麽多人的場地……”

田地被淹的幾個村的百姓都在此,這麽多人,就算是縣衙也裝不下,更何況糧倉在此處,讓百姓去別處避雨,也不方便放糧啊……

“公主仁善。”樊陽縣令又奉承了一句,而後道,“下官再多派幾名衙役過來給百姓放糧,這樣速度快一些,百姓也能早些回去。”

江泠姝皺眉,多幾名衙役速度能快多少,如此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。

到底要怎麽辦?江泠姝正想著,隊伍前方一名扛著救濟糧準備離開的老漢似乎是有些承受不住重量,身體突然一個踉蹌,整個人連同肩上的糧食一同摔倒在了地上。

裝著糧食的麻袋散開,裏面的糧食撒了出來,老漢瞬間紅了眼睛,他顧不上摔痛的身體,趴在地上便開始歸攏地上的糧食。

旁邊還有等著領糧的人,老漢怕被衙役驅趕,糧食連帶地上的沙石泥土一起往袋子裏裝。

地裏的莊稼已經被水淹了,此時領的救濟糧就是他們一家人未來的口糧,因此每一粒都很珍貴。

老漢佝僂著身體,身上手上沾滿了地上的泥土,可他卻對此全然無覺,眼中只有一粒粒能救命的糧……

“給他重新裝一袋糧。”

一道輕柔的聲音自上方傳來,老漢楞楞地擡頭,才發現公主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旁邊。

公主有令,衙役不敢怠慢,很快又重新裝了一袋糧給老漢。

老漢接過糧,感受到手中沈重的分量,他才猛然反應過來。

“草民多謝公主殿下……草民多謝公主殿下……”老漢連連叩首謝恩。

“老伯不必多禮,快些起來。”江泠姝開口說道,說完她望向出城的方向。

百姓大多沒有車馬,來此排隊領了糧,還要徒步扛回去,這一路上,不知又要經歷多少風雨。

此刻,江泠姝突然有了決斷,她轉向樊陽縣令,再次開口道:“縣衙能不能備一些車馬,把糧食運送到百姓所在的村落,再逐戶發放?”

“這……”樊陽縣令苦著臉,辯解道,“非是下官不盡心,如此運糧的話,縣裏的人手怕是不夠用……”

江泠姝看向一路護送她過來的梁青墨,開口詢問:“梁統領可否讓禁軍幫忙運糧?”

梁青墨也正看著雨中長隊,聽到江泠姝詢問,他抱拳拱手道:“屬下領命!”

有禁軍幫忙,樊陽縣令沒了推脫的理由,他讓衙役停止放糧,遣散排隊的百姓。

然而百姓卻不願離開,只惶恐的留在原地,有人出聲詢問:“怎麽不放糧了?”

“不是不放糧了,是要把糧食運到村子裏再發給大家。”有衙役出聲解釋道。

然而百姓仍然不肯離開,糧食就在眼前,他們能實實在在地看到,可一旦離開,誰能保證糧食能送到他們家裏?又或者說,糧食少了怎麽辦?有誰能替他們做主?

地裏的糧食已經沒了,再領不到糧,他們或許會被餓死。

這種命運的未知,讓百姓們很不安,因此,他們寧願冒雨排隊,寧願扛著糧食徒步走回去,也不願離開。

百姓們好像變成了一根根木頭,僵硬地立在原地,任由衙役如何驅趕,也不肯挪動分毫。

先前摔倒的老漢還未離開,看到眼前這一幕,老漢感同身受地嘆了一聲。

江泠姝看向老漢,開口詢問:“老伯,為什麽大家不願離開?”

被公主詢問,老漢有些惶恐,可當他感受到手中糧食的份量,心又定了下來。

老漢不懂什麽大道理,他只知道公主剛剛出面幫了他,公主是好人。

老漢望向仍然排成長隊的百姓,開口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:“他們是怕一旦離開,就看不到糧了……”

江泠姝怔了一下,此刻她又想起了徭役告示前,被人問的那一句:你能替我們做主嗎?

江泠姝望向百姓隊伍,這個問題,如今她已經有了答案。

江泠姝擡手,摘下了頭上的帷帽,她一步上前,走出遮雨的傘,與百姓站在了同一片天空下。

“大家安心回家,明空在此保證,一定會把糧一份不少地給大家送回去!”江泠姝的聲音穿透雨絲,傳入眾人耳中,所有人不約而同看了過來。

江泠姝堅定地站在細雨中,坦然地迎接著眾人的目光。

雨絲持續無聲地墜落著,百姓望著雨中人影,靜默的氛圍中,突然有一人跪下道:“草民叩謝明空公主大恩!”

很快,更多的人反應了過來。

“多謝公主殿下恩典!”

“草民謝公主大恩!”

“多謝公主殿下替草民做主!”

眾人的聲音參差不齊,卻比最初拜見公主時,麻木喊出的口號真誠了許多……

“雨天寒涼,大家快些回家去吧。”江泠姝開口勸慰眾人,“糧食隨後便會送到。”

有了保證,心中安穩的百姓,終於願意離開了。

雲藜走上前,給江泠姝撐起傘:“公主,當心著涼。”

江泠姝卻不在意地搖了搖頭,她的眼睛裏滿是光輝:“雲藜,我做到了。”

雲藜望著江泠姝,她的眼中也閃爍著莫名的情緒,公主做到了,可她的出路又在哪裏?

……

田地被洪水淹沒的村子有好幾個,送完所有糧食,需要兩三日時間。

因為禁軍要幫忙運糧,所以江泠姝暫時留在了樊陽縣。

等待的時間,江泠姝開始打聽謠言的事情,可讓江泠姝沒想到的是,京中許多人都在議論的謠言,作為災區的樊陽縣卻幾乎沒有人提及。

反而是陛下用行宮洩洪之事從黔義縣傳過來,許多人對此倒是倍加感激。

問題難道不在樊陽縣,而是出在京中嗎?

江泠姝打算等禁軍送完糧,就回京,可中途卻出現了新的意外。

送糧的禁軍帶回了一個不好的消息,有好幾個村子的村民都出現了咳嗽和發熱的癥狀,可能是感染了疫病。

這次的洪水雖然沒有波及到村內,可是卻流經了村外。

這幾日暴雨已經停了,可洪水還沒有完全退去,殘存的洪水泡著莊稼,還有一些淹死的動物屍體,經過幾日發酵,水質變得渾濁不堪。

而這些臟水就在距離村落不遠的地方,百姓沒有安全衛生意識,可能無意間飲用了被汙染的水,因此才感染上了疫病。

聽說出現了疫病,樊陽縣令慌了,這種事他可擔不起責任啊,樊陽縣令立刻寫折子上報……

梁青墨作為禁軍統領,此次隨行主要任務就是保證公主的安全,如今樊陽縣出現疫病,他建議江泠姝立刻離開。

江泠姝卻問了一個問題:“感染疫病的百姓要怎麽處理?”

“會請大夫看診,如果治不好便會封城處理。”梁青墨沒有隱瞞,如實告知了真相。

所謂封城,就是讓百姓自生自滅,古代沒有更好的醫療手段,只能用這種方法隔絕疫病的傳播。

江泠姝唇色有些泛白,她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,最終決定道:“我想先等大夫的看診結果。”

梁青墨有些詫異,不過他也沒有再勸,只道:“屬下這就尋大夫給村民看診。”

梁青墨去安排這件事,江泠姝和雲藜留在樊陽縣衙等待。

“公主,不管結果是什麽,等梁統領回來咱們就離開吧。”雲藜開口勸道。

江泠姝憂心地望著外面,無意識點頭道:“我知道……”

主仆兩人等在縣衙內,一直等到下午,梁青墨才趕回來,並且帶回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。

老大夫見到江泠姝,二話不說,先行禮:“老朽參見公主殿下!”

參拜完公主,老大夫又鄭重地行了一個叩拜大禮:“老朽無福得見陛下,可陛下的大恩,老朽和樊陽縣的百姓會永遠銘記在心!”

江泠姝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,她看向梁青墨。

梁青墨只說了一句:“疫病可治。”

江泠姝還是有些疑惑,直到老大夫從懷裏掏出一本醫書,她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修建行宮之前,江存度整理了手中資產,機緣巧合在內庫發現了一本醫書,本著資源要合理利用的原則,江存度把醫書交給了李佑德,讓李佑德視情況把醫書推廣出去。

而如今,這醫書已經傳到了樊陽縣,醫書的封面上有醫聖的名字,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註釋:嘉正元年,帝傳此書於世,凡得此書者望繼續傳下去。

不知哪個抄書的人在下面做了註釋,後面的人也都跟著抄了下來。

此次治療疫病的方法,就是這本醫書上記載的。

老大夫眼眶濕潤,握著醫書的手也不自覺顫抖:“陛下乃當世明君聖主,傳此書於世,福澤萬民啊!”

老大夫已年過七旬,親身經歷過前朝末年的亂世,便更加明白一位明君聖主的份量。

聽老大夫說完,江泠姝眼睛明亮如星,她為疫病可治高興,也為老大夫口中的明君聖主而感到自豪。

眼下,梁青墨把老大夫帶回來,一是因為老大夫聽說公主在此,非要過來謝恩,二則是因為,樊陽縣的藥材儲備不夠,治療疫病的藥材少了一味,需要回京城購買。

禁軍腳程快,回京買藥的事情可以交給禁軍,梁青墨詢問江泠姝,要不要跟隨禁軍一起回京。

江泠姝搖頭,如果她一起跟回去,禁軍為了照顧她,可能會放慢腳步。

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藥材買回來,盡快把疫病控制住。

既然疫病可治,梁青墨也不強求,他轉身就去安排禁軍買藥。

禁軍快馬加鞭回京,一路疾馳,趕在天黑之前,把缺少的藥材買了回來。

老大夫連夜配藥,禁軍和衙役幫忙熬藥,等到第二日一大早,熬好的藥便隨著賑災糧,一起送到了鄉下村落。

此次來樊陽縣,也算是一波三折,等到所有事情都解決後,江泠姝也準備動身回京了。

和來的時候一樣,江泠姝並不想興師動眾,可是百姓們卻聞風而來,夾道相送。

洪水要命,疫病也要命,接連遭逢兩難,幾個村子的村民,都以為他們活不下去了。

可大難當前,先有陛下用行宮洩洪救難,後有公主親臨送糧,再有陛下傳的醫書救病。

腳踏實地的百姓,感情也十分樸素,他們或許不懂什麽大道理,可究竟是好是壞,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桿秤,虛浮的謠言動搖不了真誠在每個人心中的份量。

老大夫作為代表,從百姓中走出,走到江泠姝面前的時候,他停下腳步,雙手遞上了一把萬民傘。

“老朽得醫書,可救一村之人,一縣之人,而陛下傳醫書,乃是功在當代,利在千秋啊!”老大夫慷慨陳詞,只恨言語不能道盡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,“陛下福澤蒼生,老朽替萬萬免受病痛之苦的百姓,感謝陛下大恩!”

“陛下萬歲!公主千歲!”

百姓跟著齊聲高呼。

“陛下萬歲!公主千歲!”

江泠姝坐上馬車,直到駛出很遠,身後相送的聲音都不曾停歇……

……

朝堂上。

因為京中的謠言,這幾日開始有朝臣上疏,讓江存度開壇祭天。

不管洪水的到來是否與行宮選址有關,天災的出現總歸是不吉利,而在洪水之後,又傳出了疫病。

災難接連而來,朝臣們覺得這是上天的警示,而陛下作為天子,理應祭天自省。

江存度不知這是不是劇情慣性,他只知道原本的暴君都沒有屈從於祭天之事,而他擁有現代人思維,更不會迷信這種無稽之談。

江存度拒絕的態度很是堅決,而朝中百官分成了兩派。

祭天派覺得天災事關重大,不可輕視,因此主張祭天。而反祭天派則是對陛下心悅誠服,無條件支持帝王,因此反對祭天。

兩派在朝中展開了激烈的辯論。

“陛下,天災不可輕視啊!史書有載,禹朝河水決堤,倒灌城池,帝開壇祭天;武朝地動房屋塌陷,帝祭天自省,頒布罪己詔……”禮部侍郎一條條地陳述過往的祭天案例。

江存度聽完,淡淡一笑道:“程侍郎對史料如此了解,不做史官屈才了。”

禮部侍郎:“……”

“陛下,臣不讚同程侍郎之言。”兵部尚書緊跟著出列進行了反駁,“程侍郎所言河水決堤倒灌城池,與現今的情況不可一概而論,據臣所知,此次的洪水止步在了村落外,並未造成大量人員傷亡,兩者性質不同。”

“齊尚書此言差矣,京郊農田盡數被洪水淹沒,如果沒有朝廷賑災,百姓難道會沒有傷亡嗎?”戶部尚書也出列了。

“從結果來看就是沒有傷亡啊!”齊銘也站了出來,“史書上帝王祭天,是因為他們犯了錯,而陛下雄才偉略、英明神武、慈悲為懷,沒有絲毫錯處,何必效仿先人祭天?”

聽了齊銘夾帶私貨的話,群臣不禁嘴角抽搐,只有兵部尚書捋著胡子對此很滿意。

“洪水天災就是警示,如果不能引以為戒,恐會招來更嚴重的天災!”工部侍郎憂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。

“非也非也。”齊銘對此明顯有不同的看法,“眾位大人可知,洪水暴發時,陛下的行宮充當了洩洪的作用?”

“可最終的結果是什麽?眾位大人可清楚?”齊銘稍稍停頓了一下,揭曉答案,“洪水為陛下灌滿了人工湖,卻停在了宮殿的臺階前。”

“眾位大人可知這意味著什麽?”說到這裏,齊銘向上一拱手,繼續道,“這意味著上天想要成全陛下,這是上天對陛下的讚揚啊!”

眾臣:“……”

如此詭辯,眾臣竟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。

眼看反祭天派占據上風,吏部郎中突然出列道:“可疫病之事又如何說?瘟疫之害,十室九空,這難道不是上天的警示嗎?”

齊銘皺眉,陷入沈思。

之前樊陽縣暴發疫病,樊陽縣令第一時間就上了奏折,前兩日,樊陽縣令又上奏折說疫病可治,時至今日,情況到底怎樣了,不曾親身下鄉的朝中官員無從得知。

因不知具體情況,齊銘不敢拿此事信口胡謅,竟一時陷入了兩難……

刑部尚書左右看了看,這段時間刑部一直在調查謠言的來源,此時眼看祭天派重新占據了主動,刑部尚書決定奏明調查結果,以此來扳回一局。

然而刑部尚書年紀大了,行動難免有所遲緩,他才擡起一只腳,就被突然進來通傳的司殿太監打斷了……

“陛下,梁統領請求覲見!”

江存度沒想到梁青墨會在這時候回來,而對方剛從樊陽縣歸來便請求覲見,明顯是有事。

就是不知是好事,還是壞事……

江存度略思考了一下,最終還是決定把人宣進來,眼下勤政殿的情況,多一個梁青墨不多,反正沒有人能動搖他。

“宣梁統領進殿!”司殿太監高聲通傳道。

隨著這道話音落下,梁青墨邁步進了勤政殿。

一時間,朝中百官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梁青墨身上,眾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許驚訝。

梁青墨作為禁軍統領,有禦前佩刀的特權,可此時梁青墨不但帶著刀,手中還拿著一個奇怪的類似雨傘的事物。

一些官員皺眉,在心中思索此為何物,而另一些官員雙眼不自覺瞪大,明顯是已經認了出來……

梁青墨行至勤政殿中央,單膝跪地,雙手把傘托舉而起:“陛下,此乃樊陽縣百姓所贈萬民傘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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